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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你甘为奴隶——评《再见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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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溪谷》改编自吉田修一的小说,由吉田修一的小说改变的著名电影还包括《恶人》和《横道世之介》。我是看过《恶人》之后,经过圈中好友的指点,才按图索骥看《再见溪谷》的。如果说我对《恶人》充满喜爱的话,那对《再见溪谷》则充满警觉。这部电影也许会被误以为是文艺片,但它剧本设置太强大了,具备更加震撼的力度。这种在文本上的反思和力,把这部貌似文艺片的电影引向了更深邃晦暗的伦理层面及心理重建的可讨论范畴。

 

《再见溪谷》的故事复杂而黑暗,其实有点不好启齿。性和暴力充斥其中(不知道您发现没,一般想把自己变得深刻或文艺的电影都必然涉及这两方面)。大概的意思就是四个在大学时代优秀的棒球手轮奸了女生加奈子,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她在随后的生活中饱受别人的指点,丈夫的暴力,身心受到重创,流离失所。而这四个男生的运动生涯也戛然而止,陆续退学,其中之一的尾崎俊介一直对加奈子心中有愧,重遇加奈子后他选择任劳任怨地跟她一起生活。加奈子不肯买电饭煲,不肯买储物架,她不打算好好开展生活,而且她警告尾崎:她永远和“不幸”在一起,他们将没有安顿。

 

直到有一天,邻家的母亲杀死了儿子,在警方调查时,神志一直很古怪的加奈子居然打电话做伪证举报自己的丈夫和邻家母亲有染,直接导致了母亲杀死孩子,好企图跟尾崎私奔。尾崎对这些指控任劳任怨。后来加奈子又收回了自己的伪证,在尾崎出狱不久就离开了他。

 

记者渡边因为调查杀子案而介入了尾崎和加奈子的生活,他们俩的爱恨情仇渡边都在调查中基本知晓,最后一次遇见尾崎是在他常去的溪谷,尾崎痛苦地告诉他,加奈子不辞而别,她其实只离他们的“幸福”就差一步,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这个时候渡边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像响彻这个溪谷的一记耳光,他问:请问没有发生过强奸案的大学生活和有加奈子的生活,您选择哪个?

 

镜头在这个时候变得戏谑且诡异了起来,沉浸在失去加奈子痛苦中、还在痴情的尾崎猛地抬起头,怒视着渡边。

 

谁会想到一个这么悲哀的故事,竟然会以这种尴尬而无语的结尾结束呢?


 

我们这个社会不乏自私自利的人,但也不缺少另外一种人。这种人为自虐为天职。受虐在心理学上被指定为典型性的人格倾向之一,它代表了我们潜意识中非常复杂而隐晦的伤痕动机。在一定的程度上,也将指导我们成人后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和恋爱,情感走势。有一种人群喜欢受苦,蹲在自己的伤害的坑里一辈子不出来,他们不仅要自己在里面受苦一生,而且还要把另外一些人使劲拉进去,大家一起受苦。更有意思的一个心理研究现象是,被拉进去的人显然“被感染”了这种情绪和自虐,他们起劲地每天生活在自责,自卑,自我压抑,自我伤害中,反复品味、把玩着自己的伤痕,发誓要跟它们永世不分离。他们从此不停地主动“制造痛苦”,“制造矛盾”,期望以痛苦和矛盾来不断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说白了,也是一种吸引注意力和赢得存在感的巧妙方法,试图把更多人引向这个受苦和享受“受苦”的无限循环中。而且他们无法享受幸福和平衡,一旦有幸福来临,他们执意要破坏它,控诉它,极力宣传“幸福有罪”。

 

所以这种人的日子永无宁日,他们时刻都在抱怨,在愤愤不平,在寻找痛苦,无法安息,根本无法跟自我的命运和平共处。



 

在这部电影中的典型性代表就是加奈子。我觉得这个女人活得很没志气。大学的时候遭受轮奸,是一种严重的痛苦,既然如此严重,为什么不把忘个一干二净?经历一次挫折的人应该更加坚强,她应该把自己的人生照料好,善待自己。电影为了让她的失常更具说服力,加了家暴这一段,把一切极端倒霉的个人命运推向这位女主角,令她身陷苦海永世不得超生,然后由这样一个倒霉到心理变态的女主角,引领整部电影的戏剧化程序启动,来完成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的讲述和一段关系的涅磐。



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是一直倒霉的,就像没有人一直幸运。既然自己这么不幸,就更要懂得自我珍惜,而不是继续自我施害,自我作贱,这不是代替那些你痛恨的仇人们继续戕害自己吗?在加奈子身上,我们看不到刚烈的女子所携带的那种硬气和志气,她软弱而逻辑混乱,不明白自己要什么。在痛苦中她死去活来,当靠谱的男人出现时她又怨天尤人。她的人生前半截受伤害,后半截她伤害自我。不仅如此,她把尾崎也拉进了这个受虐的怪圈,一起受苦。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她竟不辞而别,刻意躲避着正常和幸福的生活。

 

难道痛苦和被伤害就是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吗?为什么要在伤害和恶人面前,一直痛哭流涕,匍匐在地,甘为奴隶呢?在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加奈子也许具备了反社会人格的一些显著特征,那就是:总是在试图控制别人,自己不好过,也得让别人不好过,大家共同生活在“罪与罚”当中。在生活中我们最好警惕这部分人,千万别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他们情绪容易失衡,想法总会走向极端,他们生活的宗旨就是自虐虐人。

 

婚姻不幸,不是一个两个女人所遭遇的事。婚姻中种种难言之隐,也是常态。李湘也在第一次婚姻中遭遇家暴,这丝毫不影响这个心气刚硬的女子继续活到风生水起。刘嘉玲还遭遇裸照风波,但她依旧凭借自我奋斗,赢得了传奇。伤害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惟一不同的就是你的消化方式和处理方式,而决定这不同的,就在于每个人的基础性格,性格决定命运。

 

加奈子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大自己的悲痛,引领更多人跟她一起受苦?有一句俗话说得真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些人活得太纠结就是在于心眼太小了,记性太好了。把该忘记的不肯忘,该谨记的反而忽略了。加奈子与其总打电话给施害者报复,还不如好好查看下自己的性格来源,慢慢改善下心境。境由心生,心态改变,人生自然会改善。

 

受虐模式适应久了,竟然成了习惯,以至于加奈子无法适应“幸福”的生活。因为她是受害者,所以她无形中取得了某个道德的制高点,必须要获得同情和爱护。她不由分说闯入了尾崎的生活,把尾崎感染成了跟她同一模式的情绪病人。我们看到,尾崎对加奈子言听计从,受猜疑被警方带走调查,受到妻子的诬陷被羁押,几乎到了作奸犯科,身败名裂的地步。尾崎跟随这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前途和理想。他从公司辞职,曾经辉煌的大学功勋投手和体面的公司职业营生,一去不复返了。

 

好的爱情是会把人越变越好的,而坏的则会毁掉你。任何关系都可以套用这句话来验证。

 

不过尾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也在这种痛苦的生活模式中越过越上瘾,越受虐越满意。以至于当他的终身阴影——加奈子离他远去后,他竟然还眼含热泪对着渡边说:我要把她找回来!!

 

渡边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有加奈子的人生和没加奈子的人生,你会选择哪个?”

 

有加奈子的人生:加奈子自暴自弃;而尾崎甘愿放弃人生追随颓靡的她,最后的结局就是两个心底善良又身体健康的人放着宁静的现世生活不过,执意要把人生尽毁。在这部电影里,我失望地看到,两个年轻人死死抱住伤痛不放,而停止了前行,开始倒退,甚至有自相残杀的倾向。人生只有一次,何必如此呢?为了别人犯下的错误而葬送自己的生活?看不到丝毫积极的挣扎,努力,反击和拼搏,没有一丝一毫年轻人爽快的锐气和不甘。两个有着青春体魄的人,精神状态却像极垂暮的人,活着和死去没有区别。行尸走肉,形容加奈子和尾崎的生活,一点不为过。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的情感模式和生活方式带有惯性。比如会找像初恋的女朋友,总是尝试重复过去的一种虽然不成功,但延续甚久的生活模式;他们也倾向一直呆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加奈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在自我的恶性循环中跳不出来,最后眼看要摆脱了,却拒绝走出心的牢笼,拒绝还自己以自由。遇到加奈子之后的尾崎也沉迷这种习惯和惯性。

 

“有无加奈子的生活,你选择哪种呢?”渡边这句不经意的质问,撕裂了尾崎痴情和执着的面具,直指人生的意义。

 

尾崎已然盲执,难怪要跟渡边急眼了。这部电影最有力道的一句话就在于此。它用通篇展示了两个人的生活以及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用这句厉害的质问把整个故事轻易消解掉了,一针见血指出了这两个人的狭隘和矫情。痴情的尾崎或纠结的加奈子顿时丧失了力量。这句话问到了尾崎的心里,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是多么希望没有遇见过加奈子啊,那样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好自己的功勋投手,说不定还可以把自己运动员的生涯延续很久;去公司也有好友照顾,做到高级职员完全没问题,光鲜得意的人生啊。现在的尾崎,是痛苦的奴隶,他臣服在一个神经质的女人脚下,任由其摆布,人生没有目标,只有绝望,但尾崎对破败的生活,全盘接收,还迷信不已。他是加奈子的奴隶,加奈子是伤痕的奴隶,他是奴隶的奴隶,赎罪没有错,试图帮助加奈子也没错,错就在于这种帮助没有底线,把自己也害了。

 

再见溪谷,是这部电影的题目,其实是这部电影要告诉人们的核心。渡边是没心情陪他们玩了,问完这句话他就会离开,回到自己的生活中。电影也劝我们离开,离开溪谷。加奈子离开了,不知所往。寂静的溪谷中就剩下尾崎了,也许是时候轮他离开,跟过去说再见,去寻找新的开始。

 

年少多励志,是有原因的。多长点志气,不要在同一块石头上重复绊倒自己。至于感情上的事,人生又不只感情这一件事,拓宽些视野,还有太多事,值得你去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种生活方式是惟一的王者,没有绝对的圣人,也没有一无是处的人。人们可以创造,开拓出很多方式去生活;对待伤害也是一样,没有惟一的、固定的解决方式。当人们认知到人生的真相没有惟一性时,心胸就能开阔很多,拥有更多的时空去生活和成长。难就难在很多人以为人生只有一条路可走,千军万马非要挤死在独木桥上。我们见过太多人,从未拼搏或者挣扎,就甘愿成为奴隶,屈从别人的摆布,服从命运的安排,这到底让他们心有不甘,他们企图也让别人变成一种习惯或者思维定式的奴隶,受害者企图施害,制造更多的受害者,于是乎,世界中充满了怨声载道的奴隶们,他们从来不试图改变命运,只会抱怨,稍遇改变就吓到要死,反而成为自我牢笼的拼命维护者。

 

世道多艰,不论那种生活方式或解决办法,人都要试着去减少伤害,不仅对别人,更要对自己,要试着放自己一马。犯了错,不用愧疚到底,自卑到底,自己死在自己的偏执上面。自暴自弃的人有罪,浪费生命的人有罪,甘为奴隶的人更有罪。至于伤害,记性也不必那么好,健忘一点,干净利落,才是智慧。每个人都会死,一路的因果,生命自会承担。多做有益于生命,而不是去结果生命,停止心跳。不管怎样,还是那句话,别辜负自己的生活,因为人生这种事,真像渡边所说的“运动员的生命啊,一旦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时光稍纵即逝,生活只有一次,且行且珍惜(署名党阿飞,转载请注明作者名及出处“时光网”,违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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