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李九斤,为了小叔子结婚用的聘礼,“自愿”将自己卖进山区,不料买她的男人竟是七人合伙......这是发生在中国大陆福建南平的一个真实故事,我试图百度下当年的真实案件,却一无所获,满屏幕留下的只有南平秀美的旅游景点和耀眼的霓虹夜景。就像《贩母案考》片头数次反复出现的播送爱国宣言的大喇叭一样,眼前处处歌舞升平,耳边尽是丝竹管乐读书声。余音未消,镜头已走进了寻常小巷,一群男人正在围观一个论斤卖女人的商贩:商人口若悬河满脸谄笑,围观群众正气凛然地用眼神强奸“商品人”,直到一个面容干净老实的男人低价买下女人,故事终于开始。
七个男人各有故事,品行不同年龄不同,相同点只有两个:改变不了的劳改犯身份和对女人的需求。他们中有的是小队队长,自嘲为“山奴”;有的智力低下,是唯一敢骂出心里话的傻子;有的自诩是有文化会享受,实则懦弱至骨徒有外表;有的脾气火爆,有的唯唯诺诺;有的还是个孩子,只敢用自杀对抗命运;有的用一生去思念一个女人,却只愿称她是婊子。他们像那放羊生娃的孩子长大成人,只愿偷树生娃。初来乍到的李九斤恐惧、厌恶、憎恨着他们,却慢慢在长期生活中与他们产生了感情,尤其以队长牛车为最。可惜陆小芬糟糕的演技并未给李九斤这个角色增色多少,相反,饰演审判长的斯琴高娃却获得了最佳女配角提名。这是一部明显阴阳不和的影片,男性作为主导彻底在贫困不安精神贫瘠的社会中沦为了权力和性欲的万物,而女性在看透了他们的愚蠢和堕落之后,还在竭力用怜悯和迁就哄弄这些大男孩。
《贩母案考》中的“母”字,开始我以为指的是李九斤的身份,她既是孕育过一个孩子的母亲、又是怀有身孕的女人,所以是母亲之意。但越看越觉得这个“母”字更多指的是女性,以专指动物性别的“公母”来定义片中的“男女”,一方面将贩卖妇女这一在全球拥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犯罪行为以深讽,一方面更指以人的繁殖本能就像动物,存无理爱乱交,在买卖人口的男人眼中女人不过是繁殖用的牲口,而事实上他们的生殖欲望才是进化低等的最好证明。如果牵扯到政治方面,这部台湾出品香港导演拍摄的黑共故事更是容易理解,将祖国母亲的黑暗面挖出来公知天下,何尝不是卖母行为?
片头将贩卖妇女这一犯罪日益严重的现象有意无意归咎到了政策前后变动的失误:从反地主反科学反学习一夜之间变成了致富光荣发家光荣。从封建社会的落后思想尚未转型成功的普通百姓自然而然的将致富繁殖的手段再次实施到了受压迫的女性身上,而在这种“女性=逆来顺受”的文化环境下,自卖这一行为简直就和贞节牌坊一样感动的自己都热泪盈眶。男人间有句话现在也很流行,“老婆可以再娶,老妈只有一个”,其实这种说法暗含的道理便是男人至上的社会中,老妈有无是由老爸决定的,儿子的老妈实际上也可以有许多个,而自己的老婆自己说了算,同样还是可以有很多个。这种假仁假义的孝道之言便是男式自慰的贩卖心得:女人作为附属品,命运要由男人说了算。
影片与《大顺店》相同,都是一女多男制,看似母系社会的外表下依然是彻底的男权主导。于是李九斤被轮暴后,再由七个男人抽签决定夜晚归谁,而大顺店则是以抗日背景下谁杀的鬼子多谁睡女人。两名女性不得不在一巴掌后得到的甜枣里屈服并发扬苦中取乐优秀传统,性不性由不得她们,生不生由不得她们,因为围绕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不是出了力,就是出了钱。在物质世界里,出了这两样所获得的,只能是物品。然而男人的贪婪永无止境,他们想买她的性器官、子宫、甚至连情感也要顺手收购。这时就会出现一种既普遍又奇特的现象:当他们出钱出力后,所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而是自己想象中的安顺性仆,一旦这名女仆表现出了自己的灵魂便会加以训斥鄙夷辱骂。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求仁得仁,什么样的卑劣灵魂才渴望得到能够与之匹配的卑微吧。
很可惜,这部绝版影片最后还是不明原因的缺少了最后十分钟,最关键的结局不知所踪,但理所应当的是个悲剧。偷卖树木、贩卖人口、买卖妇女、骗婚妇女等等一干众人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最终没能逃过后妈的魔掌,无法在大森林中快活逍遥的度过一生,向前走有真命天子王子等待吻尸(李九斤的原配丈夫),向后走是奉命杀人的猎人(许多被迫一生困在山中的林警)。在教育空白物质贫瘠的年代,法律的严肃和古板不过是这荒诞世间巨画里的普通一笔。
作为社会写实片,影片中所展现的上个世纪改革初期的市井愚态里充满了荒诞的热情和黑色的幽默,其中许多人情世故的描写与当下也无二般,官员以玩弄手下和被上级玩弄为生,底层在身不由己的命运中沉浮飘零,甚至将“苛政猛于虎”真实呈现在了荧幕中,以麻风病人的自律和洁身自好与正常人相对比,实在令人胆战心惊。有兴趣的观众可以在七个男人中找找张震的父亲张国柱,片中表演算是出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