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号晚,西安民乐园万达影城,《心花路放》,坐在我右边的两个阿姨摇头轻笑、裂口大笑、捂嘴窃笑等方式全部用尽,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是影厅其他观众的笑容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由此可见国庆档宁浩电影的杀伤力之大,已然收服了中青阶层。
写下本文的今天,《心花》已经拿下约8亿票房,超越十亿指日可待,拉开同档期的《痞子英雄2》、《黄金时代》不是零星半点。黄渤也成了国内第一个出演影片总票房过40亿人民币的演员。毋论《痞2》,《黄金时代》这部“准文青片”,放在历来国产大作争锋的十月国庆档,本来就是要吃大亏的,中国商业化加速的电影市场,是特效大片的时代,是爱情文艺的时代,也是秀节操喜剧的时代,甚至是物质趣味的《小时代》,却唯独不是讲述历史、人物、和文艺综合起来的《黄金时代》。在不安的年代里,大众走进电影院寻求心理层面的慰藉,但在中国的节日里,一部有味道的喜剧就成了银幕大杀器。
在足够的欢笑背后,我们也要看到宁浩的进步。这部电影我打了8分,非水军,非枪手,而是从各个层次结合打出来的分数。最早的《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让我们惊艳,是因为宁浩在用中国情节模仿盖里奇讲述曲折巧妙地“非线性”黑色幽默故事。《黄金大劫案》,《无人区》,将有缺陷的小人物“英雄化”,添加更多黑色调味剂和运用自己擅长的叙事手法开拓着中国电影新版图。
如果《心花》继续按照前面几部的套路讲,观众只会审美疲劳。宁浩用事实证明了,自己能拍电影,不仅是擅长的黑色电影,喜剧电影,更是爱情电影,更能将电影成功商业化,成就自己的传奇。《心花路放》的成功与它本身的质量是分不开的,在我看来,主要有两点,一是宁浩在电影方面的进步,一是故事本身映射了社会情感现状,满足了人群需求。
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定义《心花》的类型,有人说是公路片,这种亚类型目前尚未被专业人士认可。有人说是喜剧片,当然,这肯定是,我们要追寻更贴近的解释。黑色片也如此,这实在看起来非常像黑色片。杂糅了这么多,归根结底,其实这始终是一部爱情片,也是宁浩尝试的全新类型,只不过综合了宁浩一贯的风格,就像《无人区》是黑色+喜剧的“中国西部公路电影”。
先聊聊宁浩的进步。除了题材选取拍出了新意,还有类型的多样化。综上,无疑这不是一部类型片,在《观念与范式——类型电影研究》一书中,阐述了“几乎在每一种类型电影的形式框架下都隐含着一个人类所希冀的神话”的观点。就像经典公路片《逍遥骑士》,表达了越战时代美国年轻人们的孤独、失落与反叛,亦有在迷惘中孕育的可能希望。类型片是有相似性和模式性的,《心花》不过是宁浩用诸多套路包裹出来的一部纯爱情颂扬片。
在这种爱情观念中,想得到真爱的得不到,不想得到的新欢不断送上来。耿浩和郝义,不过是物质时代两种爱情使者的化身。郝义想感化耿浩,最後却谁也没影响谁,反而是郝义在最後有了一个归宿,只能充分证明两个问题,一是宁浩就是爱玩趣味翻转(本片印象最深的是耿浩准备給长腿大美女告别时,结果发现她是拉拉),一是所有的情感放浪、幻想最後都会归寂于现实。约炮、把妹,是网络化时代的产物,也是当今社会的一种意识风气,宁浩没有避讳,而是全方位绽放讲述,戏谑化赤裸裸面对,无奈又欢乐。而耿浩和郝义所代表的两种人物,是社会体现的情感观对抗及交融的形象,一方面人们渴望寻求刺激,一方面却又渴望真正的爱情。不过是映射社会现状的设定,娱乐方式也都迎合了大众心理,因此这是不矛盾的。
其次是镜头运用的进步。影片长镜头数量明显变多,最长的一个是耿浩和郝义步入“天门山奇石歧途”一段,哥俩走在夜市里,观望着美地、美食与美女,十几秒的长镜头一气呵成,让人迅速熟悉环境。但镜头并非一直聚焦于人物身上,运动镜头跟着主角流转,将周围人、景一一展现,画面灵动多变。还有一个是耿浩从杀马特女孩(周冬雨颠覆出演)家发飙後走出来,同样地运动长镜头,跟着耿浩一路从广场舞大妈、郝义车震经过,景深的变动将耿浩与热闹的背景环境相对比,凸显了人物的孤独感。
最後我不再过多叙述剧情,讲讲叙事技巧的精妙。影片前面80%部分都是在无节操秀下线,观众的笑点也都从此些地方来。两条线索叙事,让人不禁猜疑男女主角最後在一种什么样的境况下相遇,是不是大理。但熟悉宁浩风格的我,自然是非常疑惑,他能够顺风顺水让黄渤和袁泉,也就是耿浩(黄渤在宁浩的电影中角色名字一直没变,有趣)和康小雨地相遇?肯定不会,想着会抖出什么料子来。
果不其然,在看到结局两条线索交织,也就是男女相遇时,我惊了。慌了。一声“那就叫它…果汁吧”,观众们的笑容也没了。
由于心里一时发慌,影厅瞬间安静,我也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不过一定是错愕。这个相遇镜头的处理,伴随着时间风化了墙壁和内景,我的心不能平息,既为宁浩的功力大增惊叹,也为喜剧变杯具而惋伤。
这是今年我看过的最难以忘怀的电影结局。
耿浩的时间线在2009年,康小雨则在2007年。也就是,我们不知道2007年之前的耿浩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之前我们痛骂他老婆,居然在寻到新欢後还不断給他电话,存心撒盐。我们看到最早时刻的耿浩时,也就是大理客栈的相遇。那时候康小雨纯洁、真挚,在等待一份总也来不到的感情。如果一开始就看到他们相遇了,或者说耿浩的时间线蹦回到2007年,那么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好的结局,即便不知道後面会发生什么。遗憾的是,我们最后知道的是,耿浩是个好男人。康小雨也是个好女人,只是後来遇到了更适合自己的男人。两个都能真诚对待感情的人,因为命运,成为过客。
所以能该说什么好呢?逝去的往事,让人唏嘘。按照阿牛的话说,好事坏事,都成往事。在一连串嬉笑打闹秀节操後,故事回到最初的本质,回到严肃的话题,回到了爱情两面性的探讨。观众们都开始思考,我在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後,也在那一刻明白,时间可能会(在银幕里、现实中)转变得如此之快,我也更该珍惜当下,珍惜就在身边的那个女孩。宁浩是擅于且乐于反转的,故事到最後还不忘让两个基友亲吻调笑一番,大概是让观众们尽快从悲怆之情中走出来吧。
与片子故事对应的是里面的两首音乐,“去大理”和“轻轻地放下”,深沉、回味、凸显主题感。
当我轻轻地放下你
原以为可以就此而轻盈
可以就此上路
赶奔下一个黎明
当我轻轻地放下你
让时间洗掉所有的痕迹
面对岁月不息
谁能有什么办法
当我轻轻地放下你
把一切重新整理去归零
可以坦然走进
只有你我的电梯
当我轻轻的放下你
原以为逃离了轮回的足迹
可还是问了转世以后
你会认得我吗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真的可以轻轻地放下
真的可以放下吗?答案也许就是那一句,从“对不起”化作“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