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村上春树
男人一生中可能经过无数个女人,但记忆中最深刻,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三个女人。
第一个人女人是初恋,纯洁、梦幻,所以秋水用“幻想”来形容小满;第二个女人是平淡,一般情况下水面波澜不惊,生活规律、平静的流动,所以“踏实”是白露,通常这是我们一生中维持恋爱关系时间最长的一段;最后一个女人是“女神”,一般我们用相爱相杀来形容这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激情”,用米伦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中写到的一句话形容这段爱情最合适:“他们为彼此建造了一座地狱,尽管他们彼此相爱。”
世人的爱情虽然千变万化,各有不同,但记忆中终归是这三个女人印象最深刻,经历的过程,无非2与3的顺序颠倒一下或同时发生罢了。
是这三个女人,让一个人男孩变成了男人。
年轻的时候,看山是山,见水是水,凡事肯定要分高低、分对错,1他妈就是1,2他妈就是2,一定要分清楚,不然这就是流俗,是投降,所以必须与世上的阿谀奉承、虚与委蛇坚决划清界限。仿佛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正义超人一样去维护世界和平。
所以柳青问秋水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秋水骄傲的回答“我要当一个不收红包、济世救人的大夫”。秋水这时耿直的性格,冲动的性情暴露无遗,正是映射了一个男孩一生中最热忱,最激情四射的时刻。
这个男孩此时是多么的灿烂,像一盆盛开的向日葵,散发着阳光般刺眼的光芒,像一颗以自我为中心旋转的行星,周围的星系都被它所吸引。所以他要分对错,要分1、2,所以秋水一定要在烧烤摊讥笑着讽刺处长,所以秋水一定要幼稚地向大奔屁股撒尿,所以秋水一定要和白露吵架,愤怒的摔毁相机,所以秋水一定要愤怒的嘲柳青怒吼:“这是鸡的方式!”,所以秋水一定要莫名其妙地去和华清男开场子干架。
明知故问,戳人痛处,坚持对错,快意恩仇。幼稚,纯洁,这是上帝生产的纯净水,你要向它掺入杂质,它毋宁死。
然而
柳青离去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所以电影一个镜头就切到了许多年以后,我们看到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慷慨激昂的秋水,而是一个平凡的,融入周围环境中的闷声男人。
我们的男孩就在这一个镜头中死去了,他老去就在这一瞬间,这一瞬间,我们突然长大了,猛地成熟到不能再成熟了,像个开始腐烂的果实,仿佛已经可以嗅到它那将死的味道。
男人已经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男人已经完全掌握了处世的中庸之道,这也是作为一个中国男人的最高境界:和稀泥。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可以用和稀泥的办法和到稀巴烂。再没有对错,没有恩怨,没有冲动,没有鲁莽,1是什么?2是什么?1+2你想说得几就得几,谁他妈在乎呢?反正我不在乎,因为除了我平静的生活之外,其他人的世界都变成了狗屎。
纪伯伦在《沙与沫》中写道:“每一次选择都是放弃。”我们不是选择得到了什么,而是选择失去了什么。成长中的男孩秋水不断地面临这种选择:为了对错放弃见小满,为了与柳青的暧昧感情放弃白露,为了原则放弃与柳青的友谊。而最终这个男孩死去了,另一个男人诞生了。这滩平静的湖面,再难惊起一丝涟漪。附庸风雅算什么,虚以委蛇算什么,溜须拍马算什么?这就是你们要的成熟,因为秋水已经成为了一湾平静的湖水,再难以深入,再难以揣摩,这就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再没有当初的对错,现在选择的都是理智。
那时候我们是男孩,我们是向日葵,是狮子,是怪物,是超人,是武士,是诗人,是歌手,是作家。。。。。。而几经波折,历经沧桑之后,人群中只剩下一个沉默而平静的男人淹没在喧哗潮流之中。
原来这个过程只需要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