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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武者徐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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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可逃,何处皈依?北方理念,刀法是防御技,刀背运用重于刀刃,因为人在刀背后。文字抑或电影,于徐皓峰言,是一棱刀背,幸好,有此藏身处。


 

一、逝去的武林

民国武林,1912年,中华武士会成立,同盟会出身的叶云表为首任会长,得到了形意拳的宗师李存义等民间武林人士的协助,至1928年,南京中央国术馆成立,至此进入武术的“黄金十年”。抗战来袭,武术逐渐消弭,竟至不识武林全貌,不失为一种遗憾。

 

徐皓峰的纪实文学三部曲《逝去的武林》、《高术莫用》、《武人琴音》,以形意拳为主线,通过其传人的口述集结成书,以民间野史的态度还原民国武林的枝枝蔓蔓,文字精炼却不失亲切,如老翁炉边闲话,娓娓道来,其形意拳之术、理、道,无不夹杂往事俱矣的淡淡哀愁,又缅怀着旧时武人的荣光与传统之美。


 

《一代宗师》是对民国武林的图景及其历史的影像还原。王家卫因徐皓峰的武学修养,寻他做编剧与武术指导,但徐皓峰却主动将“武术指导”改为“武学顾问”,提供拳理与习俗。

 

影片中南拳洪、刘、蔡、李、莫;北拳:形意、八卦、太极、八极。其拳之渊源、拳理、身法等叙述的相对完备,塑造的人物:宫羽田与叶问的武学理念是大同的,即有一口气,点一盏灯,有灯就有人;宫二是历经武术的繁华与落寞,守着旧时的传统黯然谢幕。


 

宫二有言:所谓的大时代,不过是一种选择,或去或留,我选择留在我的年月,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她的年月既是逝去的民国武林,恪守宫家之约,宁可奉道,也要夺取宫家留在马三身上的印记,武学千年,宫家六十四手从此绝;与叶问相遇,发乎情却止于喜欢而已,所以她只能见自己,见天地,见不了众生。


 

武学传承中,如宫二之行径大有人在,徐皓峰在其长篇小说《道士下山》中描述的彭家太极守着祖训:彭家的东西一定要留在彭家。其认可的武学价值观都是古典的,无所谓进步抑或反动的单向是非观,然而这恰是民国武林的传承与狭隘,是历史语境下的无可奈何,是延续千年的武林文化血液的滞涩与隔断,是新生对旧物的反抗与弃绝,是“规矩”的演变与消亡。后人慨叹繁华易逝,武人哀却不怨。

 

二、刀背藏身

赵焕亭有诗:纸上文章贵,笔端血泪多。内心的高洁与处境的困顿迸发的思想之花绚烂星辰。徐皓峰的武侠短篇集《刀背藏身》,以刀背的运用自喻,以至于勾勒退守与回旋的余地。寥寥数语,文字精悍,力透纸背,笔笔见骨,关于政治、历史、文化、人性等民国画卷扑面而来。


 

《师父》是其短篇之中的精品,书中所述背景即京津一带,素来为北拳的天下,尤为形意与八卦为盛。所以“南拳北传”颇费周折,须得一番精巧运作方可成行,咏春拳师陈识为求在天津武行开馆授徒,须寻一天津本地人徒弟,让其出面踢馆,至第九家时须得天津武行领袖人物将其击败,从而引出背后的师父,让其开馆授拳。

 

出师父不出徒弟的时代,用虚假的武行繁荣来掩饰内在的畸形机制。天津的武行,看似独立的生态,却不得不依附于北洋的政府机器,林希文算计师父郑山傲,无非就是军阀染指武行,制政绩,显武力。


 

    耿良辰是弃子,由底层的脚行拜陈识为师,并转行做租书的行当,却也成了失了群的羊,无躲无藏;因觊觎师娘美色而学拳,得拳不正,不过拳中有尊卑,练得久了,眼神就正了。可怜却也可敬,明知一死,绝不离开天津;临死之际,回归脚行,得以合群。


 

陈识的咏春北上天津,如博弈棋局,牺牲徒弟、舍弃爱情,人性的私利似乎吞噬内心的正义与善良,还不得不寻找“为发扬咏春”的借口自我安慰,想利用武行规矩搏出位,不想整个社会业已失衡,礼崩乐坏。直至徒弟身死,内心的良知被唤醒,可悲的是最终还是成了武行刺杀林希文的替罪羔羊。谁是棋子?谁是弃子?谁是棋手?裹挟在历史车轮中的天津武行不过是垂死挣扎,夕阳晚照,能有一日,就多得一日,武行没有未来.....


 

咏春有拳法、六点半棍法、八斩刀。影片另辟蹊径的尽取八斩刀,摒弃威亚与特技,利用身法展示了各种冷兵器对决的快、准、狠。巷战时,械斗的场面精彩却不失礼,日月乾坤刀、子午鸳鸯钺、单锋剑、方天戟、战身刀等等,保留着决斗的仪式感与一击必杀的决绝感,武人骨子里是平民中的贵族,似乎招招夺命,其实功藏刀背后,毕竟刀法是防御性的。

 

三、刀与星辰

刀与星辰被洗掉,似乎从未存在过。之后的生命段落,都有别样的标志,生命很容易被标志。


 

《倭寇的踪迹》是徐皓峰于2012年改编拍摄,号称其个人新武侠的开山之作。究其本质而言无非是《师父》的明朝版。

 

春秋战国起,北方的破落权贵便将南京作为避难归属,每个家族都蓄有武士团,至明朝时期,已成民间仲裁所。年轻人持倭刀进城,期许能在南京开宗立派,传承俞大猷改良的倭刀之法。

 

明朝因倭寇之祸,心存敏感,可承平已久,倭寇早已被戚继光与俞大猷剿灭,竟麻木不仁。影片着力于刘凯所代表的政府体系与武士团的民间身份在面对所谓“倭寇来袭”的啼笑皆非而又发人深省的一系列行动。


 

原著中的立意并不是开宗立派,传承刀法,而是揭露明朝官兵制度等一系列问题,刀客进南京,本就是搅局,让官府与民众认识到危机,希冀以身死换取清醒。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个人与集体的悲壮对决,与个人利用集体的规则而脱离独特性相比,是两种境界。前者是特立独行的思想者,后者则是妥协者,不过当妥协不得,个体意识再次激发,或许会有更猛烈的对抗,这种变奏在《倭寇的踪迹》中是没有的,最后的看似圆满的结局也显心酸。


 

影片之所以新并不在于故事改编的成功,而在于动作的设计,告别动作的奇观化,回归动作本身,强调身法、气势、时机,具有韵律和美感。不过曲高和寡,应者寥寥。

 

终究还是会有缺憾,《箭士柳白猿》无缘欣赏,陈凯歌版的《道士下山》着实乏味。原著读来拍案叫绝,闲来无事,不妨一阅。


生命总是被标记的,徐皓峰其人、其文、其影,看似怪咖,没有熟悉的武侠程式,没有预料的桥段,用历史小说的方式建构自己的武侠片,不过怪诞源于陌生,个性也彰显魅力。


ps:此文以“契子”之名首发于微信公众账号:“锐影Vanguard”,欢迎各种交流、探讨及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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