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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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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小江
主演:夏雨姜宏波李海滨

 

(一)大兵背着纯净水桶一家家的送着。虽然很累,很辛苦,但他快乐着。同时他也搞不明白城市里的人为什么都有自来水而偏要喝这个。难道自来水有毒?但回头一想:如果那些城里人不这样,他也没这份喜欢的工作。因为这工作让他可以养活自己。并且满足他唯一的愿望---看电影。

 

他每天送几十家人家的水,但没有一家人家的人和他说超过三句的话。水站配给他一部自行车。这是令他高兴的。他整天骑在城市宽敞的马路上。既领略风景,又可以挣钱养活自己。然后下班后骑到电影院,看他心爱的电影。

 

他最爱看大片:战争的,枪战的,刺激的。虽然电影票很贵,一张票相当于他两,三天的工资。可他愿意。电影是这个城市乡巴佬的唯一!

 

(二)那天他已经送了好些人家的水,还有没几家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他骑进一个小胡同,吹着口哨。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一样。


 可当他得意地吹着电影里的主题音乐时,发生了一桩令他猝不及防的事情:因为刹车不及,他撞倒了胡同里堆着的一堆红砖。自己也摔倒在地。


  如果仅这样也没什么,一点痛对一个山区矿工的儿子根本不算什么。可当他抬起头上看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孩子愤怒的眼睛直视着他。他还在结巴的问你这是怎么了的时候。女孩从边上拾起一块红砖往他脑袋猛砸。


(三)警署里面对警察的质询,女孩一语不发。眼神呆呆地看着地上。眼泪始终没流下,强忍着,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当大兵医院包扎好回到警署找到那白衣女孩时,两个做笔录的警察已经离开。女孩呆呆的看着地面。任凭大兵咆哮着,叫嚷着:我的车报废了,我的医药费你的赔我,还有精神损失费。。。。。女孩眼睛始终没上抬过。


大兵叫累了,坐在女孩对面。


突然女孩站了起来,在警察笔录的桌上撕了张纸,然后拿出窜钥匙。纸上写着:帮我去喂下我的金鱼。一定用蛋黄喂。并且在纸的下方写上门牌。写完以后钥匙和纸一起塞到大兵手中,眼神恳求。


 女孩的举动让大兵诧异。但当警察带走女孩。女孩又回头乞求似的眼睛,大兵恻隐了。揣上纸条和钥匙照做了。

 

 

  (四)屋子里的一切让大兵惊讶:除了一张小床一个冰箱,墙壁上全是电影海报。还有老的明星照片。


更绝的是有面墙上一个小的电影屏幕,离开屏幕稍远的位置一个老放映机,放映机旁叠叠层层的电影胶片。老上海电影明星周璇的海报贴在墙上最显眼的位置。放映机稍前一点点,放着两张椅子。椅子的背面油漆写着[1],[2]


 他感觉自己好象来到一个电影资料密室。所见的一切充满着神秘。


好久以后,大兵似回到现实一样,想起了女孩交代的事情,他找到那放小鱼的玻璃瓶,并打开冰箱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天性调皮的他吃了蛋白,把女孩关照的蛋黄喂给了小鱼。


 一切停顿以后,因为好奇也因为陌生房间带出的奇怪气氛,那紧张感让他想松弛一下。他躺倒了在那张小床上。


床头一个盒子,一本来记事本。他打开盒子:一截剪过的电影胶片。他打开厚厚的记事本。娟秀的文字跳入他眼帘。


(五)我叫玲玲--------


 我妈妈在没生下我的时候,是矿区唯一一个皮肤白皙的女人,因为她用不着干重活,她是矿区的广播员。有好听的声音。每天负责读报纸,念新闻,或者预告矿区的其他事情。


  妈妈把她自己的广播室弄得很整洁。就如她自己一样。妈妈是个爱美的女人。就算在那个年代。她喜欢文艺,更喜欢电影,矿区有个露天电影放映站,每星期有个师傅会来给大家放映电影。那是个文化贫瘠的年代。但那时候的人好象根本没意识到或者懂什么叫贫瘠。那些英雄的电影对他们来说完全能满足自己所有的精神需求。他们想象着自己是游击队员,他们想象着革命战士传奇英雄的一生。并把自己融化着,感动着。


  因为妈妈的漂亮。每次那位来矿区放电影的人总给妈妈带些电影资料,海报什么送给妈妈。很快妈妈少女的心被感动着。不久两个年轻人品尝了爱情。革命年代也有浪漫爱情,他们的浪漫就是文艺,就是电影给予的。妈妈的小广播室充满甜蜜。


终于有一天,妈妈和那放映员完全沉溺了。爱的禁果吞下。我成了浪漫果实孕育在妈妈的身体里。


    那天妈妈和往常一样读着报纸。但突然的身体一阵反应。她忍受不了那泛胃的难受。在连着几次断续朗读后,她实在克制不住,随手在边上拿了张唱片。然后离开。


  所有矿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听到往常那些熟悉的革命歌曲,游击队员之歌。传进矿工们耳朵的竟然是: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操琴。。。。那是妈妈私下珍藏着的老电影明星周璇的[马路天使]。

 

 

 

  妈妈差点给打成现行反革命。那年轻的放映员从此消失。矿区革命委员会的那些人极力地批判着她。妈妈成了小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矿区广播员的职务被革除。妈妈被迫接受思想改造。


在那个年代,妈妈属于极少数的文艺青年。这样的类型把自尊看得比生命还重。妈妈偷偷写下遗书。


就在那天晚上。广播里响起今天将晚上放外国电影:阿尔巴尼亚的[宁死不屈]。宣读广播的是那个取代妈妈的革命宣传员。全然没有妈妈的声音好听。可那已经更改不了。妈妈给革命打倒了。因为周璇,因为小资情调。


那天晚上,妈妈本来决定结束生命。但听见晚上有放外国电影的消息以后,她想再去露天电影场,最后看一场她心爱的电影。小资情调的妈妈内心就是和大老粗们不一样。


夜晚到来,露天电影院挤得满满当当的,因为在那年代外国电影的诱惑力是无法估量的。


妈妈站在人群中间。噙着泪花看着她心爱的电影,看着美丽的女英雄。她被女英雄那种不畏牺牲的精神所折服。她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她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单纯的心灵。艺术的力量。


电影结束前,妈妈突然开始呕吐。几乎昏厥过去。人们围拢过来,革命宣传部的女人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漫骂。虽然也有同情心的人,但没有几个人站出来帮助妈妈。那年代人的思想境界不是常理可以衡量的。


  可终于还是有勇敢的人站出:那人就是新来的放映师傅潘叔叔,一个宽厚平凡的男人。妈妈给送去县医院。


 就这样,我诞生了。一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小女孩。以后每当我问妈妈我父亲是谁,妈妈就会拿出电影海报,或者指着正在放映的电影说:“你爸爸是英雄的游击队长。”


 妈妈一个人带着我,她从一个美丽的矿区广播员变成每天洗大量床单的女勤杂工人。妈妈把所有的床单洗得电影屏幕这样洁白。看着我小小的身体在挂晒着的白色床单后的影子,妈妈会笑着说:宝贝,你是小明星。


 日子一天天过去。放映员潘叔叔经常来照顾我们母女俩。并且常带来许多的剧照资料什么。我和妈妈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


  到我读书的年龄了。妈妈让我好好读书,长大当周璇一样的大明星。我想这一定也是妈妈自己曾经的梦吧。


  一天,班里来了个长得难看的男孩子。可老师偏把那讨厌的男孩子和我同桌。


 那是个大胡子矿工的儿子。大胡子离婚了,现在又有了另外的女人,还经常酗酒。并且因为儿子的不争气读书,已经两次留级。就是那个我同桌的叫毛小兵的,时常挨大胡子父亲毒打。越打越玩劣。


 可毛小兵对我却不错,虽然开始也会欺负我,但以后我发觉他人很好。其他同学老嘲笑我没有爸爸,是野种。而他就站出来和他们干。可能他的妈妈也离开他的原因吧,总之,我们成了好朋友。


 露天电影院依然每星期一个晚上放着英雄的革命电影。毛小兵总是拉着我去矿区锅炉房顶上一个好的位置去看电影。他不知道哪里弄来一个望远镜。我们趴在就我们俩知道的楼顶上看着。毛小兵还总是象称职的哥哥一样拉着我的衣服。因为我们趴在楼顶的边缘。此时,他象个真正的英雄小班长。保护着我的警卫班长!


 我们从英雄的游击队员看到后来刘晓庆的[小花]。从每年不变的打仗片看到小心翼翼开始冒头的爱情电影[小街]。锅炉房顶见证了我和毛小兵的童年。


 终于,毛小兵的爸爸又娶女人了。毛小兵要让爸爸送去安徽的爷爷家抚养了。


 走的那天,他找到了我,把那我们一起在锅炉房顶上看电影的望远镜送给我。小眼睛缺门牙的他伤心地说:“我拿去也没有用了,给你留个纪念吧”。。。。。。


  回家后我哭得泪成河。告诉妈妈我的失落。并且死命地拉着妈妈奔向火车站,想去找回毛小兵。妈妈也喜欢这虽然不好看,但心底善良的苦命孩子。但,火车还是没有赶上。我所有童年的幸福停留在那一刻了!


以后妈妈和潘叔叔终于结婚了。并且很快有了个弟弟。我并不高兴,因为我感觉妈妈对我的爱给了弟弟。我变得寡言。当然心中的电影梦,周璇梦依然深藏。


 弟弟一天天长大,虽然他对我很亲热,但我总是排斥着。我的幸福停留在我和妈妈两个的那些年。我的幸福停留在毛小兵和我一起玩耍的欢乐童年。


 有一次妈妈说县城少年宫招小学员。问弟弟去不去。我当时就不高兴了。妈妈明明知道我长大想成为周璇这样的电影明星,怎么机会不让我去考。在我苦苦请求下,妈妈终于答应我和弟弟一起去考。可当两张录取通知全部到家的时候,妈妈找我谈心了,要我让给弟弟。说我读中学了,不能耽误,只有读书好以后才可以做大明星。另外妈妈告诉我家里负担不起你们两个进少年宫的费用!


我在被子里一晚上辗转不睡。终于我想出了个办法。第二天一早,问弟弟想出去玩吗。弟弟心花怒放的说着:姐姐你真好。但他不知道我想对他做什么-----


 我和弟弟坐上一辆长途车,问弟弟窗外的风景好看吗?想下去玩吗?弟弟那个高兴劲没有一点杂质。然而,在和弟弟下车门的一刹那,我却又登上了汽车。汽车开动,我在汽车最后一排的玻璃后看着弟弟小小的模样,一脸茫然的站着在路中央。


父母终于在一个什么地方把弟弟找了回来。可我的担心没有发生。小家伙晚上偷偷告诉我:姐姐,爸爸问我,我说是我自己出去玩的。


 我看着一向没从心底真正喜欢过的弟弟,突然在那一刻心里是温暖的。


 那天以后,我和弟弟亲密无间。带着弟弟玩,有好吃的尽量让弟弟。可接着发生了一桩改变我一生,也改变我们家庭一切的事件------


  那天是矿区露天电影的最后一场。因为改革开放了,许多人家有了电视,露天电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许多人涌向矿区广场,为了那份心情,为了这份记忆。


我带着弟弟爬上童年和毛小兵一起看电影的锅炉房屋顶。我还特地带上毛小兵送我的望远镜。也为了纪念,为了童年情景的拆离,为了我心爱的露天电影。


 弟弟毕竟小,老是和我争抢着望远镜。我已经让他好多次了。但今天是我露天电影院的最后记忆。意义不同寻常。我几次从弟弟这里争夺过来。。。。但,悲剧发生了:弟弟和我都趴在锅炉房顶的边缘,最后一次弟弟来抢夺的时候,我侧身一让。。。。。


妈妈发疯似的哭喊着。潘叔叔身体颤抖着紧握拳头。弟弟永远起来不了了!


我永远记得妈妈失神的哭喊。我永远记得潘叔叔发狂的表情。我永远记得那重重的巴掌向我扇来的一刻。从此,我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从此我我开始独自飘零。


  许多年后我还是想念着妈妈。曾经那么深爱的妈妈,也想念着潘叔叔,童年放映给我看那么多好看的电影。并且是如此的朴实。


 我偷偷打听到妈妈和潘叔叔现在住的城市。并且我在同一个城市生活找了工作。我租的高层房子在阳台搁着望远镜可以看见妈妈和潘叔叔的那条胡同。可以看见妈妈走出的身影,虽然妈妈老了。但还是那么整洁,那么爱漂亮,那么小资做派。


 一天,我去楼下倒垃圾。掀开垃圾桶的那刻,我看见一个可爱的小狗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是那么的楚楚可怜。我抱起了那小狗,仔细的帮它洗干净。第二天我抱着小狗去妈妈门口。敲完门,放下小狗,我离开躲藏起来。


 我在小狗脖子上锁链这里塞了张纸。我把那漂亮的小狗叫:冰冰。。。那曾是我弟弟的名字。我不想让妈妈和潘叔叔孤独。当我回去到自己高楼阳台上的望远镜看见妈妈抱着冰冰开心的样子。暖流涌向着我。

 

可,可今天那个可恨的送水工撞向了那堆着的砖,砖倒了压住了我心爱的冰冰。我是多么的伤心。妈妈会是多么的难过。

 

 

(六)毛小兵,不,现在他已经改名叫毛大兵了。所有的一切清楚了。他急急的跑向阳台。看见了自己小时候送给玲铃的望远镜搁在一个三角架上,镜头永远对着她妈妈住的门户。


 他飞奔向警署。当警察告诉他或许什么赔偿也得不到,因为那女孩聋的,并且遭受突然的刺激,给带去了精神医疗中心。不过现在已经稳定许多。。。。。


大兵连声道别谢谢也不说,不顾警察疑惑的眼神,奔向那胡同。


(七)潘叔叔向玲玲妈妈提议带上那老旧的放映机去医院看孩子。玲玲妈妈自然理解自己男人的苦心:他想唤醒那可怜的孩子童年记忆。老夫妻俩百感交集。。。。


和医生讲明了所有的情况。在医院的一片草坪上。白色屏幕拉起。放映机端放。


远处玲玲噙着眼泪走了过来。妈妈和潘叔叔坐在后面的草坪上。玲玲和已经长成毛大兵的童年伙伴坐在前面。电影片头开始。玲玲娇小的把头靠在大兵的肩上。两位老人在后面泪光闪烁。。。。。。(完)

 

 

---------------[文字影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而我,就是用文字为你讲最迷人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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