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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爱与回忆——品鉴《天堂电影院》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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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朱塞佩•托纳托雷                                                         9.3

     音乐:恩尼奥&安德烈•莫里康尼                                                10

 

 

大学毕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曾有一个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梦,在梦里我会回到一个幽暗狭小的房间,那是我所就读的大学电台录音/播音室,在学校小礼堂后台的阁楼之上,条件简陋,冬冷夏热。那时的我曾经是一名校园电台音乐DJ,虽然条件艰苦,录节目还是用的那种和电影摄影机很像的单声道盘式录音机(很专业有木有),但我对这个工作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即便没有任何报酬,每当我把我认为好的音乐通过这间幽暗的小房间传到校园的每个角落,我就会感到很满足,而每当听到有人说今天校园广播里的音乐真好,我就会有些飘飘然甚至陶醉的感觉,仿佛是自己的作品受到了赞美……那时,我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天堂电影院》。

大学毕业数年之后,我再度进入一所高校深造,由于对音乐和电影的共同爱好,我结识了一位生命中的挚友,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座小县城的唯一电影院的放映员,他对我说,他非常喜爱一部叫做《天堂电影院》的影片,让我一定要看一看这部影片,后来当我看完这部影片,我热泪盈眶,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反复做那个梦……

对于影迷而言,《天堂电影院》描绘了包括导演在内的人们对电影的真实热爱,而这种爱是那些虚妄的感情所不能比拟的;对于电影音乐评论名家罗展凤女士而言,《天堂电影院》是她对电影音乐真正感兴趣的启蒙音乐;而对于笔者而言,《天堂电影院》就是那个永远做不完的梦,我愿意永远沉浸在这美好的梦中……

不过我不喜欢导演剪辑版的《天堂电影院》,和剧场版相比,导演版冗长拖沓,加入的成年托托和初恋情人重逢的情节俗套之极,或许导演觉得这样才够感人,剧情才够完整。但这段导演声称“向好莱坞致敬”的情节也被评论界认为和影片整体风格不符。我个人认为,就影片本身而言,男主角和他的初恋情人之间的故事在剧场版里就表达完整了,后来添加的情节,包括交代为何年轻情侣失去联系原因是因为阿尔弗雷多的原因,冲淡了影片的清新隽永、流畅自然的感觉,纯属画蛇添足。托纳托雷为什么不能成为宗师级的人物,恐怕和他有时过于刻意、煽情过度,匠气过浓,不够含蓄有关。

但本片音乐而言几乎是毫无瑕疵的,失去了赛尔乔•莱昂内的莫里康尼,似乎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新伙伴朱塞佩•托纳托雷,从《天堂电影院》开始,《海上钢琴师》,《玛莱娜》一系列的合作,莫里康尼的音乐又再度成就了一位导演。

 

《天堂电影院》的音乐也并非完全出自恩尼奥的手笔,他的儿子安德烈也参与了其中的部分创作,展现出不亚于父亲的才气。

优美恬静的主题曲Cinema Paradiso在影片中多次出现,第一次出现在开头,固定镜头面朝大海,在西西里岛上一座房屋阳台上,微风轻拂,波光粼粼,舒缓的钢琴响起过门之后,再奏出一段流畅柔和的主旋律,然后大小提琴一起加入,共同演绎这一段动人的旋律,再然后是整支管弦乐队的重复……这旋律含蓄而宁静,仿佛一个故事娓娓道来。然后镜头推出,现出片名,紧接着就是托托的老母亲给他打电话报告阿尔弗雷多死讯的场面。

     随后的一曲Maturity开始的旋律紧接着第一曲的情绪展开,当托托的妹妹指出托托可能已经遗忘阿尔弗雷多,母亲毅然决然地说:不可能,此时,音乐的音量突然加大,镜头很自然的过渡到身处繁华都市,早已功成名就,但内心并不快乐的托托那里。 

      这一曲Maturity的大部分在这时其实并未出现,这一段的旋律动机和之前相比有很大的情绪上的变化,吉他反复演奏一个和弦,并变得急促,然后和弦乐一起戛然而止。表现托托此时复杂不安的心情,而在这之后,只要是涉及到托托内心成长的情节,在他失恋时,在阿尔弗雷多教他人生道理时,在他离开家乡闯荡时……这首Maturity就会适时响起。

7分钟左右,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托托因为听到阿尔弗雷多的死讯后,想起起了童年在西西里的那个小镇上度过的那些快乐和不快乐的日子,镜头也很自然地再次过渡,回到童年托托和神父做法事的场景。此时伴随着华尔兹的轻快摇曳如船歌一般的前奏,一曲First Youth 展开,八音琴奏出明快悦耳的清新旋律,象征童年托托的可爱,随后长笛加入,弦乐作为背景,如同梦幻一般,进入中段后,管乐和弦乐变得低沉起来,虽然旋律依然流畅,优美,但其中隐含了一丝淡淡的忧伤,象征托托成长道路并非一帆风顺。

在影片15分,小托托拿胶片回家,回忆台词,并向妈妈追问爸爸下落之时,这段旋律再度出现,让失去父爱的托托和他那含辛茹苦的母亲更遭人怜爱与同情。

在法事时总是打瞌睡的托托无疑是影片中最萌的角色,扮演童年托托的萨瓦特利·卡西欧仅凭这一角色,即可名垂影史

 10分钟,本片中出现的第一部名片,让雷诺阿的《底层》,神父正在恪尽职守,干着广电总局的事儿:审查,也为影片重要的“包袱”:剪辑、收藏接吻镜头的胶片做铺垫。其实神父本人还是很可爱的,导演对他的态度也完全是善意的。

5×5等于多少?圣诞节!

     20分钟45秒,新现实主义代表作之一,维斯康蒂的《大地在波动》 在“天堂电影院”播放,影院观众很多,这大概是因为电影讲的是西西里岛的故事,很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小托托对狮头中放映机射出的光束产生幻觉,幼年的我也曾经对电影放映机异常着迷,所以这个情节也很能引起我的共鸣。

小托托把妈妈给的买牛奶的钱拿去看电影,被妈妈“捉获”。又被阿尔弗雷多掩饰过去的戏,配乐是Four Interludes,此段旋律以阴郁又显得有些拖沓的弦乐开始,让人不禁为小托托即将遭受的命运担心,但善良的阿尔弗雷多“挽救”了他。观众终于松了口气。

      一向智计百出,狡黠聪慧的小托托也有吃瘪的时候

28分左右,小托托和阿尔弗雷多共骑单车的场景,是本片中最温馨的画面之一, “以外表选朋友,以智慧选敌人”的阿尔弗雷多,告诉小托托:“你太聪明,不适合当朋友” ,没想到以后这老少俩却成为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此时,配乐Childhood and Manhood出现 ,其实它就是First Youth,只不过弦乐取代了八音琴成为主奏乐器,预示这段友谊即将开场。

     37分,展现托托和阿尔弗雷多友谊的弦乐三重奏:Toto and Alfredo伴随着小镇人民在广场劳作的画面展开,这段旋律也是片中出现中最多的乐曲之一,也是最为欢快的旋律。高亢轻巧的小提琴象征小托托,乖巧而灵动;而大提琴在低音区打着节奏,则象征阿尔弗雷多,敬业爱岗,厚重而朴实。间或出现的铃声更给本曲增添了几分欢乐的情趣。

不久之后,阿尔弗雷多正式允许托托进入放映间学习电影放映技术时,这段音乐再度出现,画面以蒙太奇的方式,再次为我们展示了一些经典之作,如《化身博士》。

     44分左右,托托在播放加映的新闻纪录片中意识到可能有父亲的消息,此时,Cinema Paradiso的主旋律再度响起。

     49分28秒,为了让更多的观众在天堂电影院看到一部当时的热门喜剧片Pompieri di Viggiù, I(消防员),阿尔弗雷多把影片投射到广场边的一家人阳台去去,这一神奇的场面不但让托托目瞪口呆,雀跃不已,这时有一段非常怀旧配合画面的弦乐出现,非常的动听,感觉应该是莫里康尼的作品,但是原声碟中并没有出现。

紧接着就是那场乐极生悲之后导致阿尔弗雷多失明的火灾,此段表示灾难的音乐Cinema on Fire 在整部影片中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伴随着火苗飞舞,一直在片中音乐扮演抒情角色的提琴,奏出的却是急促、紧张的旋律,随后让人不安的小号加入,弦乐更加急促,渲染这惊悚的气氛,让观众揪心,即便就算不看画面,我们都能从这音乐中听出紧张的气氛,这说明这旋律的画面感很强。在原声碟中,这曲出现在第五首的位置。

     罗展凤认为这段音乐吸取了伯纳德赫曼在希区柯克影片《精神斌患者》中配乐的特点,我认为很有道理,那种气氛和乐曲的编排、演奏方式都是很相似的

     电影院毁了,但中了彩票大奖的Ciciao马上重建了电影院,命名为“新天堂电影院”,此时,After the Destruction,也就是几乎纯弦乐版的主旋律 Cinema Paradiso响起,这段音乐出现在这里,也是让人倍觉温馨。在影院的开张仪式上,所有的人都面带喜色,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对电影,对电影院的热爱,因为这是生活在偏僻小镇上唯一的娱乐活动,现在的人们可能都很难理解这种感情了。

 

新建的天堂电影院开始播放了第一部有接吻镜头的电影,这是意大利电影《欲海慈航》,女主角真是美艳无比。

     失明的阿尔弗雷多来到小托托掌管的放映室,托托非常高兴,Projection for Two的旋律响起,此乐曲由沉郁低回的弦乐开始,有感伤,有回忆,但显得有些不够明朗,直到后来,整个管弦乐队加入,奏出一段如泣如诉的优美旋律,那是之前出现过的一段旋律,Maturity然后结束。而伴随音乐, 镜头也自然转接,童年托托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初谙世事的少年。

     喜欢重复电影台词,甚至倒背如流,似乎是影迷的通病,这位影迷看的是当时很红的一部犯罪片Catene ,Raffaello Matarazzo导演作品 

69分33秒,托托的助手布奇(就是那位5×5等于圣诞节的同学),干起了“跑片”的活(以前因为一些热门影片的拷贝不够,为了提高拷贝的利用率,邻近的影院往往会共享一个拷贝,放完影片的其中一本或几本胶片就马上给另一家,负责运送胶片的活就成为“跑片”),此时的音乐是Runaway, Search and Return,旋律也是紧张而急促,突出此时的焦急,导演也用几个镜头切换突出这点,而在大家都焦头烂额寻找布奇之时,我们的主角布奇竟然在野地里颇有兴致的搞起了女人!此后这曲Runaway, Search and Return又在少年托托在服役前焦急寻找伊莲娜的情节再度出现。

 随后就是在新天堂电影院播放的著名“情色”片,碧姬•巴铎主演的《上帝创造女人》,继接吻之后,新天堂的银幕上第一次出现了裸体女人,这也反映了电影尺度的逐渐放宽。而一众“小伙伴”也在电影院里干起“坏事”。

    

     这里的配乐叫From American Sex Appeal to the First Fellini Film,乐曲前半段仍以深沉的弦乐齐奏重复了影片的主旋律,但到了后面曲风突然突转,变得热情奔放,莫里康尼用他一贯擅长的带有明显的RAGTIME风格爵士乐再度重复了这段旋律,让人不禁想起《美国往事》中“面条”和他的小伙伴们寻欢作乐的场景,然后是小提琴的拨弦和爵士曲风交相行进,结束,很是有趣,电影院里,居民的生活仍在继续,有人欢笑,有人继续恶作剧,也有人无声无息中死亡,导演也是借这段乐曲和电影的这一变化表现对小镇生活的一种写意式的怀念。

之后,少年托托爱上了摄影机,他拿着一台8MM手持摄影机,到处拍摄,也在无意间拍到他的初恋情人伊莲娜,此时Toto and Alfredo的轻松旋律再度响起,而影片的love theme也在这里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次。

     英俊少年可远不如充满童趣的小托托那么惹人喜爱

    少年托托向阿尔弗雷多诉说起自己对伊莲娜的爱慕之情,阿尔弗雷多觉得他已深陷爱河,不能自拔,此时渲染气氛的的love theme适时出现。

     在这之后,阿尔弗雷多就和托托说了那个士兵与公主的故事。这时,Maturity的旋律再度响起,怎样才是成熟?当我们听完阿尔弗雷多的这个故事,我们才能明白,而少年托托,要经历过许多磨难,才能真正明白,听完这个故事,我们才明白功成名就的托托为何总是显得闷闷不乐。这里Maturity 的旋律基本完整出现了。

而后就是少年托托在新年夜等待伊莲娜的情节。而伊莲娜也找到了电影院。此处,由恩尼奥莫里康尼的儿子,安德烈莫里康尼作曲的Love Theme首次正式响起,这旋律如此优美,比起乃父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当我们看见两个有情人终于吻在一起时,旋律也达到高潮,把这浪漫的爱意渲染得美妙无比。

这首曲还有个变奏,Love Theme for Nata ,是莫里康尼父子俩共同创作的,这首曲在影片结尾将会有更大的作用。

 阿尔弗雷多的故事是关于信念与坚持的,不仅限于爱情

    可是,他们并没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在那个雨夜,伊莲娜即将离开托托时,两人忘情的吻别,伴随着闪电雷鸣,Love Theme再度响起,之后就是两人彻底分离。

托托阴差阳错入伍的片段,是导演独具匠心的演绎,这一段戏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钟,导演只用简单的数个镜头和快速剪接就把这一年里托托的军旅生活概括完毕,用墨精准,技巧老道。这一段的音乐配合剧情,尽显荒谬之感。

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个镜头会以为本片是战争片吗

     托托退役回到家乡的镜头,他一人独自走过小镇广场,显得非常孤独,摄影以大俯视拍摄托托,一是突出他的寂寞;二是暗示他的人生将不属于这个小镇,他有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曾经是他和伊莲娜爱情见证的汽车早已废弃,成了鸡窝,中音提琴奏出了因为缓慢而显得伤感的Love Theme。

乐曲Maturity在某种程度上还起到了转场的作用,比如这个画面出现之前是少年托托乘火车离开家乡的场景,而随着旋律的变化,画面自然的过渡到中年托托回到家乡的飞机降落场景。

 

母亲听到托托回家的消息,喜不自胜,忘记放下手里的毛线活儿就奔出门去,镜头对准了仍然留在原地的未完工毛衣,而毛线一圈一圈被扯开,显示母亲奔下楼去,急于见到30年未见的孩子,而浑然不觉手中毛线针的场景,是本片中极其隽永、含蓄的情节设计,正应了孟郊的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母亲把中年托托领到他的房间,他看到房间的布置一如过去,照片、自行车,尤其是小放映机……不禁感慨万千,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此时,Toto and Alfredo的轻柔版再度奏响,主打怀旧感觉。

     托托随众人给阿尔弗雷多送葬的过程,路过广场,抬头瞥见自己曾经魂萦梦牵的天堂电影院已经破败,面临被拆毁命运的场景,主题曲Cinema Paradiso再度出现,只是此时的音乐配合这样的画面却给人以心酸的感觉,配合着画面中一个个熟悉而又因岁月变得沧桑的面孔,弦乐的放慢刻意强化了酸楚、沉痛的感觉。而在之后托托独自进入荒废的天堂电影院,寻访放映室的场景,这段音乐再度出现。

    

主题曲Cinema Paradiso最后出现是在天堂电影院被炸毁的场景,镇上的老人自发前来给曾经带给他们无限欢乐的老影院告别,而年轻人却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情旁观,这种对比,让人倍觉惆怅,年轻人没错,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个电影业的黄金时代;老人们更没错,因为这里寄托他们的希望和理想生活。

《天堂电影院》曾被视作一曲送给曾经处于黄金时代的电影业挽歌。是的,在电视业和其他娱乐业冲击下,曾经显赫一时的电影界溃不成军。但是,那份对电影的热爱,我们从未改变,对老电影院的爱也承载了我们的怀念(关于对老电影院怀念之情,笔者也曾写过一篇文章那些年 我们一起去过的老电影院)。

 

影院被炸毁,曾经在影院门口称雄一时,驱赶人们的疯子,也只能喃喃自语重复他那句著名的台词:这广场是我的。这样的情节,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原声碟里的While Thinking About Her Again这首曲在影院版并未出现,它只存在于导演剪辑版中年托托和旧情人伊莲娜重逢的场景。

 

《天堂电影院》的结尾无疑是让观者最动容的一场戏,那一个个曾被剪掉的接吻和裸露镜头,被接在了一起,那是阿尔弗雷多留给托托的礼物。那些黑白的画面看着竟叫人没有一丝邪念,只有感动。这时,我们完全能体会托托那眼角的泪花,那幸福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喟与激动,是托托对他的朋友、老师,他的电影事业领路人阿尔弗雷多的怀念。

     这时的配乐就是莫里康尼父子共同完成的Love Theme for Nata。乐曲开始先以单独的弦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主旋律,如流水潺潺;随后是轻柔细腻的铜管加入,似春风拂面;再以笛重复这旋律,象征这丰富多彩、悲喜交加的人生,然后是各种乐器的配合、演奏,乐曲中段钢琴加入,再度演绎了主旋律逐渐把气氛推向高潮,最后仍然是以单薄的弦乐收尾和,开头形成呼应,喧嚣归于宁静……此时此刻,沧海桑田。

这些“情色”场面没有丝毫的淫猥,只有动人

     当这段特殊的影片结束,现出“剧终”,我们也会和片中那位影迷一样说出一句“菲内”!

     片尾现演职员字幕,Toto and Alfredo的欢快旋律再度响起,配合一个个闪回的片中温馨有趣的场面,让观众从之前的感伤中走出,破涕为笑,尽情感悟这多样的人生。我们爱电影,不正是如此吗?

 

#朱塞佩·托纳多雷/Giuseppe tornatore朱塞佩·托纳多雷
Giuseppe Tornat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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